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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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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刀

蔣通被人領著到謝翾那裏的時候, 心裏還在犯嘀咕,雖然那位禹國公主不懼劇毒,但人看起來也不算壞,去她的公主府能有什麽問題。

“啊, 太好了, 你是景王爺派過來的!”小池看了蔣通一眼,感覺這大夫有些面熟。

他似乎是那位被派來刺殺獨孤公主的大夫?小池忽然回過神來, 她指著蔣通你你我我了半天, 即便驚訝, 她還是沒有把火燒太子府的人與景王爺聯系起來。

“你不是要對我們公主不利嗎?”小池有些猶豫,但對方是景王爺派來的, 想來應當不會有問題。

“都是誤會。”蔣通禮貌行了一禮,“景王爺機緣巧合對我有恩, 所以我便來到他府上。”

小池還是信任景尋,思忖片刻後便把蔣通帶了進去。

蔣通先見到的是在院子裏喝茶的謝翾, 他依舊是不卑不亢行了一禮, 說明自己的來意。

“小尋派你來的?”謝翾當然記得蔣通, 她也是唯一一個知道是“景尋”去將太子府燒了、把蔣通家人救出來的人。

“是。”蔣通苦笑,“之前對公主不利,我是迫不得已。”

“好, 你進去看看他的傷吧。”謝翾起了身, 領著蔣通往堂屋走去。

此時的秦煥正將謝翾給的白帕按在傷口上, 那鮮血還是不斷滲出,他故意沒消耗法力來療傷, 目的就是要看看謝翾究竟要做什麽。

即便蔣通並不認識秦煥, 但當他走進屋內的時候他就察覺了不對勁,這周遭的環境似乎驟然間冷了下來。

蔣通再一擡頭, 便與秦煥冰冷無情到極點的視線對上,瞬間他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這……這究竟是誰?分明生得這麽一張好皮囊,卻給人地獄修羅一般的感覺,似乎只要看他一眼,他就墮入了十八層地獄。

“司獄司,秦煥。”謝翾來到秦煥身邊,低頭去看他的傷口。

“秦……”蔣通的舌頭似乎被凍得打了結,他楞了好一會兒才將這個名字與司獄司的那個魔鬼聯系上。

這就是景王爺說的禹國公主撿回來的人嗎?

這……這也是能帶回家的嗎?

蔣通嚇得幾乎要跌坐在地,好在一旁的小池將他扶住了:“蔣大夫,您去看看吧。”

秦煥搭在桌上的手動了動,蔣通鼓起勇氣慢悠悠走了過去。

“秦司獄,請您把……把手先移開……”蔣通把藥箱放下,結結巴巴說道。

秦煥捂著傷口的手移開了。

蔣通取出一把精致的銀剪,將他破損的袖子剪開,秦煥自己黑線造成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橫流,好不狼狽。

“是何物所傷?如此歹毒!”蔣通身為醫者,自然不忍心看到這樣的畫面,下意識說道。

謝翾挑了挑眉,她的視線下移,落在秦煥身上。

“我的。”秦煥冷冷的聲音響起。

蔣通手一抖,銀剪掉在桌上。

他沒敢再說話,只是運起體內為數不多的法力,凝聚出一把靈氣構成的薄薄刀刃,這刀刃仔細清理著秦煥傷處的死肉和汙血。

身為高明的醫者,蔣通的手本該十分穩定,不論如何都不會顫抖,但在他面前的是京城裏臭名昭著的修羅魔鬼,蔣通在心緒波動之下,指尖還是抖了抖。

他操縱的靈氣刀刃又在秦煥手臂上劃出一道傷痕,秦煥面上絲毫表情也無。

只是嘲諷的語句從他口中說出:“禹國公主就給我找了這麽一位大夫?”

說實話,蔣通也算是秦煥見過所有大夫中表現最好的,更普通些的大夫在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該暈過去了。

“不行……”蔣通還是無法定下心神,他現在無比想念景王爺,那位剛回京的王爺是多麽的和煦溫和,在他那雙善良眼眸的註視下,蔣通感覺自己生不出任何的負面情緒。

“能請景王爺過來嗎?”蔣通無奈說道,他想,有景王爺在他應該能好些。

“楚景尋,傻子?”秦煥自然早就聽說了與景尋有關的所有事。

奈何他身後這位來和親的禹國公主風頭更盛,所以很多人都還沒把這位曾經是傻子的景王爺放在眼裏。

“去請他過來吧。”謝翾對小池點了點頭。

可能是秦煥給人的感覺更像魔鬼,小池絲毫沒意識到謝翾這是帶了個年輕男人回府。

蔣通擡起頭,額上滲出汗水,一旁的侍女靠過來替他擦了汗,他小聲道:“景王爺現在不傻了。”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也不敢相信那被皇族視作恥辱的景王爺竟然能領著他潛入太子府,如入無人之境,離開前還把太子府中最為隱秘的私牢給燒了。

秦煥沒再說話,他也不相信景尋能恢覆正常,他手上掌握的資料比京城中的流言更加深入,他知道那位景王爺幼時就被暗害,變得癡傻,沒有恢覆的可能。

不過,他身後這位禹國公主怎麽會選擇要與這傻子和親?楚景尋傻了,難道她也傻了嗎?

秦煥如此想著,視線難免向後方移了些許,謝翾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她笑了起來:“我選了一個傻子讓指揮使很驚訝嗎?”

“朝廷難道希望我嫁給一位有權有勢的皇子嗎?”謝翾坐了下來,她慵懶托著腮說。

秦煥當沒聽見她說話,抿嘴沈默著,他不喜歡太聒噪的人。

奈何謝翾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你師父死前做了一件事,你不知道吧?”

“什麽?”秦煥果然開口。

“不告訴你。”謝翾的手指惡劣地敲了敲自己的面頰。

秦煥面上青筋隱隱凸起,他想殺了謝翾,但無法動手。

謝翾打定主意要利用他,所以她故意憋著這些信息沒告訴秦煥。

或許這位指揮使不記得,她之前被關進黑牢的時候遭了許多酷刑,都是他命令下去的,像她這樣的小人物不值得秦煥親自行刑,但她記得他。

上一位朝廷的鷹犬被她親手送進十八層地獄,這一位麽……恐怕去了冥界,她也要和他好好探討一下十八層地獄的刑罰究竟合不合他的心意了。

“禹國公主,我會把你殺了。”

“那我就更不該開口了,你都知道了,豈不是馬上就要動手了?”

謝翾平靜說話的時候,一旁的蔣通面上不住往下淌汗,秦煥含怒時候周身散發的戾氣實在太過恐怖,他留在堂屋裏,感覺自己要喘不上氣。

這屋子裏唯一如魚得水的似乎只有這位禹國公主了,她不知掌握了什麽秘密——秦煥的師父?那是何人?她手裏捏著秦煥的把柄,將他壓制得死死的。

“秦指揮使,你方才在審問何人?”

秦煥沈默。

“秦指揮使,你師父死之前沒有躺在宅子裏的床上,那時候他已經得了重病,他怎麽沒有臥床呢?”

秦煥咬了咬牙:“朝廷重犯。”

“從太子府裏跑出來的嗎?”謝翾知曉這是秘密,側邊又有諸多侍從,也不好大聲說出。

所以她站了起來,靠近秦煥些許,傾身在他耳邊問了這個問題。

她的音量放得很輕,語氣也輕柔,吐息落在秦煥耳側,似乎能將寒冰融化。

——這幾乎是秦煥第一次如此親密地接觸異性。

此時的氣氛本該暧昧,但此時屋外傳來腳步聲,小池已領著鳳洵朝這裏走了過來。

好巧不巧,謝翾的唇就停在秦煥冰冷的耳邊,她傾身低語,兩人姿態竟有些親密。

落入鳳洵眼中的就是這樣的畫面,謝翾聽到他過來,擡眼看了他,不知為何,她罕見地楞了一下。

“公……公主……”小池也被驚得結結巴巴道,“景王爺過來了。”

啊啊啊該死,小池在內心尖叫,為何這畫面令人如此尷尬,那司獄司裏的魔鬼還能算作是個人——是個男人嗎。

“阿翾。”鳳洵低沈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謝翾猛地直起身來,她從容說道:“你來啦?蔣通被嚇得不輕。”

蔣通現在只想逃離這個屋子,來這麽一趟聽到不少不該聽的話也就罷了,他還撞上這等令人尷尬的場景。

鳳洵柔和深沈的目光在秦煥身上掠過,他的唇邊罕見地沒有含著令人如沐春風的淺笑,

“好了,給他治傷吧,想來指揮使大人修煉不易,沒舍得用法力給自己療傷。”鳳洵一眼就看出秦煥是故意沒有給自己療傷的。

他甚少如此暗諷他人,今日倒是破了例,一貫溫柔善良的他此時竟露出了些許棱角。

秦煥與鳳洵的視線相觸,這司獄司指揮使的目光本該無比冰冷銳利,可以破開眼前的所有障礙,但當他與鳳洵對視時,他感覺自己身上所有的戾氣與鋒芒都被鳳洵那溫柔深邃如汪洋大海的氣場擋住了。

這是傻子?秦煥冰冷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變化,他的眉頭皺了皺。

此時鳳洵已經走到了他身邊——秦煥身側的那個椅子本來是謝翾坐著的,但方才謝翾站了起來,還未走下。

所以鳳洵不動聲色地擠到了秦煥與謝翾中間,坐到了謝翾原本的位置上,硬生生把兩個人隔開了。

謝翾沒察覺那裏不對,只略微挪了挪,坐到了鳳洵身邊,離秦煥更遠了些。

“治傷吧。”鳳洵道。

蔣通總算找到事情做了,趕緊認真施法給秦煥縫合傷口去了,謝翾兀自坐在一旁,想起自己方才問秦煥的問題還沒得到答案。

她越過鳳洵與秦煥搭話:“秦指揮使,如何?”

什麽如何?秦煥審問的犯人是誰,他怎麽可能會和她說?

秦煥抿唇不言,鳳洵倒來了勁,他側過身問道:“阿翾,什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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